時代財經攝
又一港資零售商宣布退出中國內地市場。
“香港零售是小池塘,內地則是大海,池塘里的大魚游向大海,競爭更激烈、體量也難凸顯。”時任萬寧中國總經理胡子冠曾在2021年接受媒體采訪表示。四年后,萬寧這條海里的大魚要游回“小池塘”了。
12月16日,萬寧中國在官網公告,萬寧mannings即將關閉中國內地所有線下門店及線上商城。后續僅通過部分跨境線上店鋪服務內地消費者。
萬寧中國公告顯示,其線下門店最后營業日為2026年1月15日,之后將正式停止運營;此外,萬寧官方的線上商城將于2025年12月28日24時停止運營,天貓旗艦店、京東旗艦店、拼多多旗艦店、天貓保健品專營店則將在12月26日停運。
據萬寧母公司——亞洲著名的零售集團DFI財報,截至2024年12月底,萬寧所屬健康與美容板塊中國內地零售點僅剩16家。
12月17日,時代財經走訪廣州部分萬寧門店發現,店內已展開大規模清貨促銷,藥品低至55折,美妝產品亦有大幅度折扣,部分貨架出現空置。有店員表示,清貨結束后將離場,對于閉店原因則未予透露。
萬寧自2004年進入中國內地市場,官網資料顯示,萬寧作為香港大型健康與美容產品連鎖店,擁有超320間分店遍布港澳,高峰時期亦有超200家分店在中國內地。
萬寧的戰略調整并非沒有征兆。近年來,DFI集團持續瘦身,包括出售中國內地永輝超市全部股份,以及包含巨人霸市(Giant)在內的馬來西亞及新加坡食品業務等多項資產。此次萬寧內地業務的收縮,被業內人士視為集團聚焦核心市場、剝離非盈利資產的戰略延續。
為進一步了解撤店緣由及DFI集團未來規劃,12月17日,時代財經向萬寧中國及DFI集團發送采訪函,并致電萬寧中國,截至發稿,未獲回復。
內地撤退早有跡象,廣州門店已開始清倉
萬寧品牌起源于1972年,于1976年被DFI集團收購51%股份。2004年,萬寧以廣州為起點進軍內地市場,隨后逐步向華北、華東、西南等區域擴張。據界面新聞,到2011年時,其在內地門店數量超過200家,覆蓋33個城市。
2014年,在進入內地市場10年后,萬寧曾宣布開始提速擴張。時任萬寧中國行政總裁的鮑紹榮(Paul Sheldrake)表示,未來3年,萬寧將在內地凈增至少300家店鋪,平均每年新開100家店。
不過,2020年,據多家媒體報道,萬寧在中國內地的門店有大幅收縮跡象。僅當年8月,萬寧在北京就有約4家門店關閉。彼時,有商場招商人員對北京商報透露,萬寧將撤出北京市場。
12月17日,時代財經走訪廣州萬寧白云區某門店,部分美妝產品正以低折扣清倉銷售:原價200多元的商品現價80多元,一款標價360元的氣墊僅售122元。店內部分零食、藥品等區域的貨架已出現空置,同時堆放著數十箱裝有面膜、生活用紙等商品的牛皮紙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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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內一位工作人員向時代財經透露,這些商品正在清貨,折扣力度較大,清空后門店將正式關閉。關于閉店原因,門店工作人員表示不便回應。
一位萬寧門店員工提及,“(線下生意)肯定沒有線上店好,現在都網購了”。該店開業三年,后續門店員工去向安排尚待公司通知。
與上述門店的冷清不同,時代財經同日走訪了萬寧廣州東站門店。午間時段,店內已有20余位顧客駐足,多處張貼的“限時5折”標識格外醒目,多個貨架擺滿礦泉水,部分品牌護膚品折扣力度較大,如原價268元和198元的薇諾娜產品,折后價僅為89元和78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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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前萬寧員工則向時代財經透露,其在職期間并未察覺到該門店經營狀況明顯惡化,她認為此次閉店與萬寧中國及其所屬的DFI集團的整體戰略調整有關。
莎莎、萬寧退場,屈臣氏還在死磕
萬寧即將為其在中國內地長達21年的經營歷程畫上休止符。
2021年,萬寧中國高層曾提出“扎根粵港澳大灣區,加速全渠道發展”的戰略,還獲得超1億元增資用于門店擴張。
2025年上半年,DFI集團健康與美容板塊總營收12.91億美元,較上年同期微漲。同期萬寧香港實現6%同店銷售增長,而內地板塊的具體營收未單獨披露。
“這是DFI集團聚焦港澳核心市場、剝離非盈利資產的戰略一步。”資深零售分析師王國平向時代財經指出,DFI集團的業務瘦身早有鋪墊,此前已陸續出售永輝超市等資產。
萬寧的困境,是港資零售品牌在中國內地發展的縮影。同為香港零售公司的莎莎國際(00178.HK),今年6月宣布旗下品牌Sasa全面退出內地線下市場,將資源集中于線上及港澳、東南亞核心市場。
財報顯示,2024/2025財年(截至2025年3月31日),Sasa中國內地凈關閉14家門店,中國內地營收同比下降10.5%至5.21億港元;據2025/2026中期報告(截至2025年9月30日),其中國內地線下門店全部關閉,Sasa中國內地線上營收亦同比下滑11.8%至2.27億港元。
屈臣氏也難逃壓力。作為長江和記實業有限公司(00001.HK)旗下保健及美容產品零售商,集團2025年中報顯示(截至2025年6月30日),屈臣氏中國區(中國保健及美容產品)營收同比下滑3%至66.66億港元,成為唯一負增長市場,期內門店凈減少145家,并提出聚焦發展線上渠道及增設“幕后店”(專為線上訂單服務的小型店)來應對變局。
事實上,萬寧也并非毫無動作。萬寧也推動過傳統線下店向數字化全渠道的轉型。相關負責人曾提出將萬寧打造為“集合藥師、營養師等專業資源的內容平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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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這些改變未能跟上內地零售市場的變革速度。“(萬寧)既沒有價格優勢,店內品牌吸引力也不如電商平臺。”一位在萬寧門店外觀望的消費者坦言,自己對這個品牌并無深刻認知。
在王國平看來,萬寧的經營短板是多重的:供應鏈議價能力不足導致終端售價缺乏競爭力,消費轉化率持續低迷;自有品牌未能突圍,產品吸引力薄弱。此外,疊加線上渠道分流、高端美妝下沉及跨境消費信息透明化的沖擊,其市場份額被不斷蠶食。
“核心問題是未能適配新時代的零售環境。”新零售分析師鮑躍忠補充道。
萬寧進入中國內地市場時,零售市場尚處線下渠道為主導階段。如今,中國內地零售市場全渠道融合與數字化創新已成主流,消費需求與競爭格局持續迭代,但萬寧等傳統品牌仍延續固有經營模式與商品結構。
關于萬寧是否會重返內地,王國平表示,關鍵在于其是否具備在DFI集團體系內發展為“可獨立造血且持續盈利(的)業態”的能力,否則在集團戰略中難有話語權。
雖然背靠大樹,萬寧們終究躲不開競爭力弱化的現實。隨著萬寧中國內地門店最后營業日臨近,品牌在內地21年的經營故事行將落幕,港資零售品牌們該如何在市場變革中尋找新出路,仍待時間給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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